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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年漠风

2000-08-16 来源:中华读书报 杨闻宇 我有话说

穿上绿军装,从大巴山突然来到巴丹吉林沙漠的边沿,一边是绵延无垠的沙丘,一边是兀立灰黄的秃山,蜀地的绿水青山一下变成了热风气浪抖动如青色火焰的大漠,这在年轻人的心目中,当然是疯长寂寞、痛苦的荒丘,是葬送青春与理想的坟墓。就在这样个地方,赵太国驻守了十年。九加一为十,人的有效生命也就三个或者四个十年。

“十年磨一剑”,赵太国用一柄铸造10年的非常之剑,从感情领地上击退了荒凉和寂寞,构筑出一座崭新、壮美的“生命家园”。

无论站哨还是巡逻,扑卷的风沙被他誉为“沙雨”:“狂风中的沙雨,似黄河直立而冲九霄,如野马腾空而踏广宇。”仰望星空:“仙女星座的模样极像枪上瞄准部位的缺口”,这是宇宙间最美最奇的一块“夜光表”和指北针。弱水汀、黄羊、骆驼草、红柳、沙枣树、胡杨林,俱是别一种有生命的精灵。这里的风沙云月会将军人的外貌在寒暑中变易得粗糙、丑陋,却为其内心世界注入罕有的、特异的第一缕春色,秦汉时的明月照拂、涵养着一方新辟的境地。

赵太国的十年里,有六年是在大漠的边山下度过的。他的散文集《生命的绿色》里有这样一节文字:

临走的那天黄昏,夕阳缓缓地在边山上坠落,边山在夕阳的辉映下,灿灿然。许连长集合全连官兵,要我这个就要离开连队的副指导员给战友们说几句心里话,我向战友们行了一个军礼,只说了一句:“我在边山六年了……”就再也讲不出话来,泪水是怎么流出来的,也没有感觉了。我只感到队列中的许连长和战友们也流泪了。泪眼朦胧中,不知战友是边山,还是边山就是我的战友。

夜里,我独自一人走向了边山……

从古至今,西北边塞有过千百万边将士,他们身上发生的动人亮点五彩缤纷,数不胜数,其间可曾有过赵太国这等意重情深的云水襟怀么?离天府而进西北,当兵当到这个火候上,可谓真正地当了一回兵。

与常人有别,当代军人更注重个人的精神雕塑。从精神角度着眼,赵太国这样的兵,在现今军旅中是难能可贵的。追寻赵太国步入这等境界的基因,也因为他的父母是南征北战的老红军,曾以草地、雪山为家,以壕堑、城堡为屋,以马背、石块为墙。赵太国的小姨冬妮,作为红军队伍里的“小舞仙”、“小西子”,16岁那年竟殁于河西战役的烽火里。赵太国在冬妮牺牲40年后(1976年)从戎河西,河西这表面上的“平安旧战场”,因英灵未泯,因山川依旧,致使赵太国的内心世界极不平静。嗣后能热烈、执著地爱上河西,钟情大漠,正是由于他生命的根系在河西,这根系里流注着红军儿女的血液。

仰视星际之大,转视自身之小,沙粒草籽一样的些微得失、名利、成败、浮沉、财富、享乐都变得毫无意义。一切令人羡慕的辉煌,一切令人梦想的权位,一切足以让人三生享用不尽的钱财,永远只是转瞬而逝的流星。

这也是赵太国的散文集《生命的绿色》里的一节文字。巴山与朔漠反差惊人,边野与城市反差也很大,一位军旅中人既能接受朔漠之风的磨砺,当然也就对付得了城市之风的熏染。现为团职干部的赵太国尚在不惑之年的范畴里,文显其性,人们从文章中颇能忖度出他平素立身与行事的准则。我判断,他在既定的位置上,当是品格方正的一把好手。

而今的官场是另一种火焰复杂的大熔炉,像赵太国这样的人,经得住反复来去的焚烧和冶炼。冶炼到一定程度,他也许会写出更好的文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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